2023年第三天,一个名为#全国近94%县城房价不过万元#的话题冲上热搜,触动了不少年轻人敏感的神经。 县城似乎是“安稳”的代名词,是漂泊在外的流浪者们最后的避风港,等你在大城市卷累了,小县城似乎永远岁月静好地在等你安定下来。 工作成了退回县城的年轻人们最大的拦路虎,除了考公和老师、医生这样“千军万马过独木桥”的职业,其他专业的大学生都发现自己的学历变成了“一张废纸”。 在县城找工作到底有多难?我的闺蜜张园园就有线年大学毕业后没多久,张园园义无反顾的回到家乡——鲁东某县城,意料之中的惨遭社会毒打,至今待业在家,张园园深爱着自己心中的“浪浪山”,但现在却分外迷茫: ,只需要学历一项她就已经在鲁东这个小县城鹤立鸡群。“根本不会有厂子在意这些,他们的第一反应一定是,哇,大本!” 张园园跟家乡的关系,就像那些没能走到一起的前任——你很好,但不适合我。得益于制造行业的发达,家乡屡次杀进全国百强县,这里大部分人家,祖祖辈辈都围在各种机床厂、五金厂之间打转。厂子,是大家生活的主旋律。 张园园毕业后本呆在省会城市的一家生化公司,那半年,她整日加班,无暇社交,满脸爆痘。原本父母就觉得离家远,现在发觉闺女状态差到如此地步,更是急忙往回召,于是双方一拍即合,索性先“打道回府再说”。 薪资也不是张园园特别在意的地方,她的家庭还算富裕,在工作方面,父母对她的要求跟找对象一样,只要安稳、体面。 只可惜,学历这个东西,在它不能发挥应有价值的时候,就多少显得有些尴尬,起码现在,她无法做到跟阿姨和厂妹们一起,快乐的在厂子里的流水线上生产净化器。 生物科学在北上广还算是个风口,人才战打得叮当响,抢人抢到了白热化;但是在张园园所在的县城,却成为拦在她考公前的拦路虎。 这里跟生物专业最对口的工作就是医院,刚毕业的时候,家里也曾托人找关系把她送进了县医院,想让她先从编外人员做起,再“猥琐发育”。 但进医院的第一天,一位严肃的老医生带她熟悉工作,临了叮嘱了一句,“你是找关系进来的,跟专业人员比不了,更得多努力知道吗?” 第一份工作仓促结束后,张园园又找了半年工作,直到看到隔壁县一家体外诊断试剂研发生产商正在筹备开业,她又打算去试试,面试的效果同样很好,老板规划着把试剂卖给各大医院,陆续拿下附近市场,实现做大做强。 张园园听得心潮彭拜,这是份难得的体面工作,此外专业竟然还对口。老板也很珍惜这个难得的人才,许诺等一年后订单多起来,给她把工资涨到6000,不过现在公司刚起步,得先拿3000凑合一下。 那时的张园园吃了一个硕大的饼而不自知,直到去了以后才发现,公司根本没那么多工作安排给她,除了每天做点检验试剂的零碎工作之外,就是大把的空闲时间,趁着有空,她也着手给自己的未来铺路,开始准备考初级会计师。 到了这个时候,老板还在安抚张园园,“等明年把两个医院的业务拿下来,再一起给你加薪到7000。”这话在张园园听来,只觉得对方在骂他是傻子,下定决心辞职了。 此后,张园园陆续在街道办事处打过零工,在学校做过一段时间无编老师,还在姐姐的咖啡店帮过忙,但最后都无疾而终。 只有一些同样闲散在家的男生父母会上门打听几句。每当这时候,张园园就会暗地吐槽,“又来推销你们没用的儿子了。”但在一次次找工作无果后,她开始怀疑自己,在对方眼里自己是否同样如此。焦虑和失眠随之而来,让她感到迷茫和焦虑的不是找工作,而是没有适合她的工作。 这些焦虑如影随形,所以在又一次,在造纸厂工作的表姐问她,愿不愿意去他们那儿做财务时,她打算去看看了。 北京上大学的她,工作以后顺势留在北京一家头部媒体,由于父母早就离婚,李乔刚毕业就要给待业在家的妈妈打生活费,用她的话说:“我早就是家里顶梁柱了,我不出去赚钱她怎么过日子?” 在北京工作一段时间的李乔回到老家,非常“幸运”地找到了一个对口的工作:她在当地电视台做一档房地产栏目,当年的房地产市场还一派繁华景象,这个工作也非常体面。 “但你知道吧,人在太年轻的时候,很难意识到发展自己身边资源的重要性,那些机会我当时真的抓不住。” 北京的媒体运作模式完全市场化,同行仿佛别人家的孩子一样,盯着又快又好的目标卷到飞起。李乔分在经济新闻部,每次一有美股公司半夜披露财报,她都得熬个大夜写出来,再等7点对接早班编辑同事。 没钱,没户口,还累。她直接跳槽回了老家电视台,成为一名编外人员。但最初的安逸带来的新鲜感过去后,问题开始暴露出来。 李乔坚定的认为,电视台这份工作就是她的“围城”,亲自体验过后只想往外走。来这儿之后,她的工资从之前的8000断崖式跌到了2300,也没有编制,钱和稳定哪一头都没有, 退一万步讲,即便是进编制了,工资也高不到哪儿去。当年全国电视台曾搞过一次收视率排名,李乔所在的电视台倒数第二,待遇可想而知。 换工作更是想都别想,边陲小城哪有几家媒体,她所在的电视台就是天花板,保守估计,她留在家里很可能要在这儿呆一辈子。想到这一层,李乔再也坐不住了,连“骑驴找马”也没顾上,直接来了个裸辞。 于是在家乡工作两年后,李乔重新开始北漂,这次她给自己立的Flag是,去一个足够好的平台全心搞事业,确保每一步都能给简历镀金。 如今,李乔已经一路升到了商务总监,十年里,她陆续在老家购置了两处房产,这两处房子地段上乘,环境宜人,哪家亲戚看到都会夸赞几句,李乔妈妈为此骄傲了很久。 37岁的她还单身漂在北京,但每次想到老家的两个房子,她就觉得心里一直吹进冷风的地方踏实下来了。 最近,中国社科院发布的《社会蓝皮书:2023年中国社会形势分析与预测》显示,近年来大学生在就业地域偏好方面,北上广深和新一线等城市的偏好占比正在逐步下降。逃离“北上广”的大部队越来越多。 大家回到低线城市都在做什么?时至今日,“编制”仍然是最大杀手锏。小城市当然对于大学生当然是欢迎的,这些年也频频出台相关人才引进政策,但判定“人才”的标准仍是高学历,动辄“985”,硕士起步。 去年五月,重庆云阳县的“高学历”招聘曾引发热议,公告显示,157个岗位中9成都要求研究生学历,本科学历能报的仅5个岗位。云阳县是五环外的典型代表,人口不足100万人,2018年刚摘下贫困县的帽子。 当然,还有人想过创业,这是除了进厂和考公之外的第三个选择,听起来甚至模糊了地域纬度。但在县城,创业形式有限,更准确的说法叫开个店。但需要原始资本不说,做生意也并不是一件容易事。 抖音里,县城的美好生活视频有几十万点赞。画面里是夏天的傍晚,微风吹动树叶,街边小摊儿和夜市热火朝天的摆开,下班的年轻人骑着小电动载着另一半,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,回到烟火气的生活里。 他们并非没有学历,也并非懒惰没有拼劲。恰恰是这不上不下的学历让他们无法找到一份能安心做下去的“体面”工作。 |